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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 文學論文 > > 寓于童年書寫文本之中的詩學創造途徑
寓于童年書寫文本之中的詩學創造途徑
>2023-10-02 09:00:00


中國現代(成人)文學中的童年書寫于五四時期浮出地表,在近百年來或隱或顯的發展中以其濃郁的生命意識推進著中國現代文學中“人”的發現與建構,具有詩性的生命啟蒙意旨,同時也因其回望童年生命的創作姿態而生成了獨特的詩性藝術質地?;貞浭歉挥谠姷钠犯竦囊环N心智活動,與文藝審美關系密切,它是作為詩化感受和理性觀照的“詩與思”的聚合?;貞涀鳛閷r間的充分個性化的感知方式,凝聚著作家對于生命獨特的感受與認識并形成其獨特的藝術世界。本文分析童年書寫中“回憶”這一時間感知方式及其帶來的藝術表現方式,探討寓于童年書寫文本之中的作家審美心理體驗的深度及其詩學創造的途徑。

童年書寫中鮮明的回憶意向決定了一種保持時間距離的書寫方式,形成了“距離”修辭及詩化效果。汪曾祺曾把小說比作是回憶“,我以為小說是回憶,必須把熱騰騰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樣。

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經過反復沉淀,除凈火氣,特別是除凈感傷主義,這樣才能形成小說?!?/p>

童年書寫的回憶中隔著漫長的人生時光,大多已經“除盡火氣”,這就意味著童年書寫含蘊著接近“詩美”的極大可能。

保持距離的審美姿態由其創作心境來決定。詩性記憶的出現需要一種孕育它的心境———靜,靜有助于除盡火氣,催發想象與深思而產生純粹的審美。當心靈不是貼近或置身于現實,而是遁入遠距離的沉靜的觀照,便會因為這空闊的時間距離而變得虛廓澄澈。這種“靜”的心境常常被作家們稱為“虛靜”“、清靜”“、寂靜”或“寂寞”等情形,詩性就由此“靜”中的沉思與冥想而來。以鄉土童年書寫來論,魯迅的那些關及童年回憶的小說《故鄉》、《社戲》等都是他在“寂寞”中“至今不能忘卻的‘夢’”,而 1926年秋天創作《朝花夕拾》的心境是“:一個人住在廈門的石屋里,對著大海,翻著古書,四近無生人氣,心里空空洞洞……這時我不愿意想到目前;于是回憶在心里出土了,寫了十篇《朝花夕拾》?!?/p>

這種排除世事紛擾的“空空洞洞”正是滋生回憶之花的土壤,而最芬芳的花朵無疑當屬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童年回憶。又如蕭紅,她在遠離家鄉且重病纏身的寂寞之中創作了與童年回憶相關的《呼蘭河傳》、《小城三月》這樣的小說佳作,前者批判國民性的愚劣本應充滿“火氣”,后者表現美麗生命的凄涼消逝本應洋溢感傷氣息,然而隔著遙遠的空間和時間距離的回望,小說基本除盡了“火氣”與“感傷主義”,以平靜的調子表現得如詩如歌。端木蕻良的《早春》、駱賓基的《混沌》等童年憶舊之作,也都是在時代的邊緣、于寂寞和感傷之中開放的回憶的花朵。與魯迅等人書寫童年回憶的“寂寞”心境不同,沈從文創作童年“抒情詩”《邊城》時的心境是出于幸福生活開始后的寧靜,“是在一小小院落中老槐樹下,日影同樣由樹干枝葉間漏下,心若有所悟,若有所契,無滓渣,少凝滯?!?/p>

正是這種虛靜清明的心境孕育出了《邊城》這首“與生活不相粘附”的“純粹的詩”。汪曾祺自稱抒寫童年生命情態的《受戒》是源于“四十三年前的一些舊夢”,時間造成的心理距離使他以一種審美靜觀的態度回顧過去。當代深情書寫童年故土的遲子建創作的《北極村童話》、《原始風景》等則是搭上記憶的馬車駛向夢中的家園。

即便是非關鄉土的另一些回憶自我成長經驗的童年書寫,其之所以對童年生命的體驗那般真切靈動,也得歸之于遠離塵囂的“靜”。林白的《一個人的戰爭》真切地表現了隱幽的童年成長,她明確表白自己的藝術追求是“寂靜與詩性”,她分外鐘愛“回望”的寫作姿態,“在我的寫作中,回望是一個基本的姿勢。我所凝望的事物都置身于一片廣大的時間之中。時間使我感懷、詠唱、心里隱隱作痛?!啊敝挥刑魍洃浀纳钐?,才能看到彈性、柔軟以及縫隙。個人記憶也是一種個人想象?!?/p>

“回望”是一種沉靜的姿態,在回望中記憶呈現出一種幽深感,并且從時間之樹上結出的回憶之果往往飽含生命的汁液。魏微關于童年的《流年》中也流淌著這種寂靜而詩意的記憶之水,將一個關于“永恒”與“永逝”的時間主題表達得婉轉流麗。陳染在關于童年成長的《私人生活》的開頭即道出其回憶性話語的來由:“時間和記憶的碎片日積月累地飄落,厚厚地壓迫在我的身體上和一切活躍的神經中?!瓡r間是由我的思緒的流動而構成?!?/p>

小說從童年回憶開始寫起,這種類似于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綿延流淌的時間意識,浸染著懷想中幽寂的調子,因其思緒在時間距離中的飛翔而生出空靈之氣。

無論是寂寞還是幽靜,它們作為一種文化心理因素形成了藝術創作的內驅力,并使之直達審美的詩性目的地。如席勒在《新世紀的開始》一詩中云:“你不得不逃避人生的煎逼/遁入你心中的靜寂的圣所/只有在夢之園里才有自由/只有在詩中才有美的花朵?!倍霸诠陋毜膲粝肷钐幗涍^沉思的童年,開始染上哲學詩的色調?!?/p>

沉醉于童年夢幻來寫作生命之詩的顧城說“:大詩人首先應該具備的條件是靈魂,一個永遠醒著微笑而痛苦的靈魂,一個注視著酒杯、萬物的反光和自身的靈魂,一個在河岸上注視著血液、思想和情感的靈魂,一個為愛驅動、光的靈魂,在一層又一層物象的幻影中前進?!?/p>

這種“注視”是一種孤獨、寂靜中對生命的詩性注視,童年書寫在寂靜中對童年生命的回望性的“注視”,往往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抵達詩意?!盎貞浀募竟澥鞘谷f物美化的季節。當人夢想著深入這些季節的單純性中,深入其價值準則的中心,童年的季節即成為詩人的季節?!?/p>

這種誕生于童年回望中、由“注視”而得來的“詩意”,在文本中往往表現為對于意境或意象的營造,這是隔著時間距離的回憶與當下情思相疊合而創造出的新的情感方式和審美方式,從而給這些文本飄揚起詩意氣息并灌注了注視生命的詩性底蘊。從維熙晚年創作長篇自傳體童年回憶小說《裸雪》,自稱“立意在于寫童年的搖籃詩情”,由“搖籃詩情”營造的意境成為其敘事中熠熠生輝的抒情斷片:我常常把童年在大自然中的陶醉,比擬成一朵長睡不醒的睡蓮。 細長細長的枝蔓,支撐起我的骨架;圓圓的綠色葉子,編織成我一個個夢的搖籃。 我在一條東流的春水中,起伏顫動,每次一朵童腮般的粉艷的花蕾里,都藏著我幼小的精靈。 我睡臥花叢,任風兒搖擺,任春水的顛簸;不管它流向哪里,都流不走我的精靈,我的夢境……待睡蓮的花蕾睜開睡眼,則童年的歲月,已被流馱走,東去的春水,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童年回憶重現的是回憶者心靈的價值準則,在寂靜的回憶與夢想中再次體驗到的童年生命風景,其實是心靈深處的一首對幻象的贊歌或挽歌,其意境帶有夢幻色彩的浪漫性,意味著作家對世界的一種超驗性的詩意化把握。浪漫派詩哲諾瓦利斯強調:“世界必須浪漫化,這樣,人們才能找到世界的本意。浪漫化不是別的,就是質的生成。低級的自我通過浪漫化與更高、更完美的自我同一起來?!?/p>

童年書寫者在寂靜的回憶中復現的童年時空蘊含著他們對生命的“浪漫化”領悟,他們以此想象來重新設定現實世界,試圖獲得詩意化的本質。

童年作為一去不復返的本真的生命年代,成為一盞生命的油燈,掛在昏暗的時間隧道那頭幽光閃爍。充滿詩意的童年生命,因為久遠的時間之光的照耀而呈現出別樣的詩意景觀。童年書寫中濃郁的詩意,主要來自于回憶引起的一個心理活動“想象”。對過往童年生命的言說在本質上是一種訴諸心靈的內容,是一種向情感和思想發出的呼喚,而這一時空中迢遞而來的記憶是對往事的想象性的重構。

童年書寫,尤其是從上世紀二十年代以來的鄉土童年書寫等對作為生命時間端點的童年吟唱贊歌或挽歌,體現了某種程度的“烏托邦”。

對于匯聚了真、善、美這三大價值系統的天真童年的描繪其實是一種美麗的想象,童年并不真是美好得無以復加,魯迅在抒寫童年回憶時已經清醒地看到了它的哄騙性,可他卻故意把真實改寫成“詩”,執著地采用“一種詩的描寫”。而在京派為代表的鄉土童年書寫中,對童年人生的這種“詩的描寫”更是臻于至美之境。關于京派鄉土小說的抒情性,人們多著眼于鄉土空間來談其詩意,然而其詩意在很大程度上依仗的是時間性(其空間也是過去時間的空間)。此類小說對清純、活潑的童年生命格外垂青,其回憶是隔著時間距離的審美觀照。廢名在 1925 年出版的第一本小說集《竹林的故事》的卷頭語中引法國象征派詩人波德萊爾的《窗》中的詩句來表達他的藝術趣味,認為透過“燭光所照的窗子”所看到的會更深奧、更神秘、更有趣。這個“窗子影像”類似于勃蘭兌斯所評價的“水中映像”“,真正的風景同它在水中的映像相比是枯燥的。所有明晰的輪廓、清楚的圖形都是枯燥的散文,水中的映像倒是二次冥的圖像,是浪漫主義的精妙處,是它的反映和升華?!?/p>

隔著“玻璃窗”的所見也是在想象中被美化的朦朧映像,這種美學趣味使廢名的寫作棄寫實而尚反芻式的回憶,他在《說夢》一文中談道“:創作的時候應該是‘反芻’。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夢。是夢,所以與當初的實生活隔了模糊的界。藝術的成功也就在這里?!?/p>

這一“模糊的界”是有意為之的審美距離,以達到一種間離和美化的效果。沈從文說:“創作不是描寫‘眼’見的狀態,是當前‘一切官能的感覺的回憶’?!本┡勺骷业泥l土童年回憶一般都濡染著回憶帶來的“夢”的境界與調子。

童年書寫中重現的時光不是原有的實相,創作者為了重建值得眷戀的往昔生命時光常常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加以美化,時間為回憶加上了某種“光環”,即使沉重慘淡的現實體驗經過時間的洗滌后也會變得美麗?!皶r光重現”的實質是對記憶的一種潤飾,也是一種重構??ㄎ鳡栔赋觥埃何覀儾荒馨延洃浾f成是一個事件的簡單再現,說成是以往印象的微弱映象或摹本。它與其說只是在重復,不如說是新生,它含著一個創造性和構造性的過程?!?/p>

創作了《在細雨中呼喊》等童年書寫文本的小說家余華這樣談論自己的創作體驗:“寫作是過去生活的一種記憶和經驗。世界在我的心目中形成最初的圖像,這個圖像是在童年的時候形成的,到成年以后不斷重新地去組合……”

隔著時間距離對記憶的豐富性組合,不僅表現為“錦上添花”,有時還表現為“憑空捏造”,如李馮在《碎爸爸》中所描述的那樣:“每個人在他的一生或一生中的一個時期,都可能被某種隱秘的幻想所吸引,比方說,要是你童年正好生活在一個表姐妹成群的大家庭,一天,你偶然地撞見了一位沐浴完光著身子的表姐,她驚叫一聲,嗔怪著披上衣服。那美麗的裸體僅是一瞬,在你的眼前只是一閃,但這一瞬間卻完全有可能深深地植入你的記憶,并長久地對你的生活起作用?!舱捎谒牟豢芍噩F,你才會在日后的回味中反復的對它進行加工,直至它成為某種美好得無以復加的事物,并促使你長久地去追尋這夢中的景象,那難以忘懷的溫柔?!?/p>

這種經過“加工”的記憶鮮明地表現了想象介入后的重構性和不同方式與程度的詩化,映現著回憶者的態度或旨趣。

立足于個人回憶的童年書寫鮮明地具備藝術的個體性和純粹性,具有自己獨特的敏銳、獨特的力量、獨特的美,而這種“獨特”往往依賴于某種“眼光”,“所有偉大的小說家,都是使我們通過某一人物的眼光,來看到他們所希望我們看到的一切東西?!?/p>

童年書寫主要是通過在敘述中“化身”為過去的兒童來描摹心靈所熔鑄的想象并形成獨特的美。頻頻書寫童年記憶的遲子建說:“童年視角使我覺得,清新、天真、樸素的文學氣息能夠像晨霧一樣自如地彌漫……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種視角更接近天籟?!?/p>

這種視角之所以“接近天籟”,是因為它包含了“童心”即一種直覺性的審美經驗。童年書寫者在回憶中采用兒童式的審美直觀這種有別于純理智觀照的形式來跨越時空,根據自我內心所體驗過的內在時間來想象性地重現童年風景,并往往借助別具想象力的“兒童化”語言。如蕭紅在《呼蘭河傳》中書寫童年的后花園,用孩提時代活潑頑皮的小女孩“我”的視角和語言來表現后花園里生機勃勃的景物“: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鳥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無限的本領。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边@種自在自為的生命狀態是童年蕭紅的喜好,也是其成年回憶時的向往。構成蕭紅“永久的憧憬和追求”的是整個童年的后花園意象,不僅是她在散文《永遠的憧憬與追求》里直接點明的祖父給予她的“溫暖與愛”,而且也包括童年后花園里欣欣向榮的自然萬物以及與之一樣自由不羈的自我童年的生命活力。維特根斯坦指出“想象一種語言就意味著想象一種生活形式”,想象一種兒童化語言也就意味著想象了這種語言所代表的詩意的生活形式,即認同了它代表的審美文化價值,這樣的語言富有新鮮的知覺,直通真切的生命與藝術之詩境。

童年書寫以其穿越時空的夢境般的或兒童化的個體性想象給沉淪于晦暗不明中的生命存在帶來詩意之光。生命本體的詩化,代表著“想象所建立、給予、設定的一個與日常生活和交談所經歷的世界截然不同的第二世界的出現(詩的事件的發生)。它使生命個體擺脫了現實的羈絆,進入一個與現實的生存相對立的世界,從而使生存的意義又彰顯出來,并為人們提供一個新的自由”,即意味著感性生命個體的超越性生成。童年書寫中的“想象”反映了作家心理體驗的獨特維度,并呈現出某種脫離塵寰的自由性的審美價值。作家們對于在回憶的光暈中次第開放的想象之花的描寫,無不氤氳著一種或濃或淡的寫意氣息,其虛化的回憶心理與詩化的筆墨情調相生相融。

童年書寫在由想象介入的回憶中渲染“詩”意的同時,也試圖通過和時間保持對話去把握內里的“真”,尋找和建構自我,如吉登斯所言:“和時間保持對話是自我實現的真實基礎,因為在任何給定時刻,它是使生命趨于完滿的基本條件?!?/p>

“和時間保持對話”成為具有回溯性的童年書寫的一大特征。

從具體的發出者來看,回憶中的“對話”主要發生在現在時間的成人視角話語與過去時間的兒童視角話語之間。錢理群對童年回憶的敘事特征有較為中肯的解釋:“所謂‘回憶’即是流逝了的生命與現實存在的生命的互榮與共生;‘童年回憶’則是過去的‘童年世界’與現在的‘成年世界”之間的出與入‘。入’就是要重新進入童年的存在方式,激活(再現)童年的思維、心理、情感,以至語言(‘童年視角’的本質即在于此);‘出’即是在童年生活的再現中暗示(顯現)現時成年人的身份,對童年視角的敘述形成一種干預?!?/p>

童年書寫中大多存在“復調”,它由兩種話語聲音構成:其一是兒童與成人的疊合性視角即“兒童化視角”,它外顯為“兒童視角”,這是主要的、最明顯的視角,用來敘述過去時態的童年生活;其二是純粹的、獨立的成人視角,其話語時間只屬于現在,從其文本中所占篇幅比例來看,它似乎是一種次要存在,但就其作用而言卻是統領、整合全篇或者奠定基調的敘述視角,諸如在開頭或文中經常出現“隔著那么多歲月望去”“、現在想來”之類的現在時態的敘述。前者表現的是成年之人對童年生活想象性的重新體驗,后者是現在的成人對童年經驗的清醒認知,表明了回憶中“思”的存在。海德格爾指出了回憶所具有的“思”的品格:“回憶,九繆斯之母,回過頭來思必須思的東西,這是詩的根和源?!?/p>

童年書寫通過回憶來召喚“在場”并進行去蔽。童年回憶主要是表達經由對童年人生的感性體悟及理性省思而得的時間中的生命體驗,而并非僅僅停駐于回憶表層的兒童視角的生活。對于此類童年書寫的讀解,也應穿越表層的兒童視角而把握其中內蘊的作家的心靈密碼。對童年書寫多有眷顧的王安憶說:“童年往事因現在的我的參與,才有了意義。所以首先的,還是我與童年的我的關系?!?/p>

這種關系在眾多作家的童年書寫中往往表現為一種發生在兩個生命時間場之間的自我對話:以現時之“光”去觀照并理解隱蔽在時間隧道中的過往生命,使過去現身并向現在生成,同時也以過去之“鏡”來映照和反思現時生命?;厮菪缘耐陼鴮懳谋局?,作者常用第一人稱的“長大后”對“小時候”發出對話來“撥云見日”,如陳染在其《私人生活》中告白:“那時候,我覺得禾是一個非常孤傲的女人,……長大后我才懂得,孤獨其實是一種能力?!?/p>

一般而言,人稱一致的時間對話富有一種親密性與連貫性,不僅許多女性作家喜歡運用這種對話來進行內?。ㄈ缤醢矐浀摹稇n傷的年代》、林白《一個人的戰爭》等),不少男性作家的成長童年敘事也采用這種基本方式(如余華的《在細雨中呼喊》、王剛的《英格力士》等)。從回憶的心理展示來看,第一人稱是極自然的一種進入方式,因為第一人稱的敘事會使作家將敘事者身份與自己相迭合而不自覺地進入敘事者角色,可以較自由暢達地表達作者的意緒和感覺,因而此類童年敘事帶有頗多的傾訴性。

此外,還有一些童年書寫在敘事人稱上表現出較為復雜的對話形式,呈現出頗有異趣的美學風景。王朔的長篇小說《看上去很美》采取了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之間的混用性對話。對于這部沉寂七年后復出之作的創作原因,王朔在《自序》中稱這是回歸本真體驗。對童年的追懷,即意味著對自我來處、生命存在的追尋。他將成年和童年分別付諸于兩個角色:小說中的“我”代表現在的成年時間,方槍槍或“他”代表的是過去的童年時間。二者似為一體,如小說中常常這樣稱呼“我和方槍槍一起”,其實卻相區別、相分離也相交流。附著于童年方槍槍身上的成年之“我”對過去生命的省察以及二者的對話,深刻地揭示出生命內在的秘密信息。這種發生在第一人稱與第三人稱的同一個體之間的對話比起人稱統一的敘事更多一些復雜的意味,顯得冷靜而又尖銳,傳達出富有理解力的同情心和時間造成的滄桑感。

另有一種頗為殊異的對話則發生在同一個體的第一人稱與第二人稱之間,這鮮明地體現在劉震云的四卷本小說《故鄉面和花朵》的壓軸卷中。這一卷采用典型的童年視角來寫作發生在過去的 1969年的童年人事。卷四開篇處交待了本卷敘事者的角色變化及選擇童年視角的原因,1969 年的故事敘述者少年白石頭其實就是現在時間的“我”的過去?,F在時間的成年之人與過去時間的童年之人在小說中均以兩種人稱出現:一是作為現在和過去的敘事者的第一人稱“我”,另一則是忽而指向此時、忽而指向彼時的第二人稱“你”。尤其要關注的是第二人稱的“你”,無論是現在成年的“你”還是過去少年白石頭的“你”,都是從現在的“我”的角度所言的。當以過去的“我”展開 1969 年的敘事時,現在的“我”仍然不斷插進來“指手畫腳”,在這種對話中,過去的“我”旋即成為了“你”。此外,現在的“我”在指點了過去的江山之后又會自我反省這種不應該的“多嘴多舌”,于是現在的“我”又分裂出一個“你”。第二人稱“你”的加入使得在敘述與反思的步步推進中,人物的內心現實被毫不留情地層層揭露,而小說中前后兩種時間中的“你”更是鮮明地揭示了人物在回憶中穿梭時空的心理流程。作者常以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的事件、心態來做對比,展開的時間性對話不僅發生在現在與過去之間,而且還頻繁地發生于現在時間的內部。不同矢向的時間之流往來穿梭,顯得錯綜復雜、意味深長?,F在與過去總是難以“剝離”,想要“拋棄”過去卻往往成了“尋找”與“合成”?;厮菪酝陻⑹略诒榈亻_花的各類對話中對童年和成年人格進行交叉比照、反復審視,體現了創作主體試圖去把握人的全部真實的藝術努力。

回溯性童年敘事把當下的經驗介入回憶的語境中,使得這種當下經驗歷史化,使回憶的語境充滿現在的意向和對話的動力,這種時空的頻繁轉換,造成了文本時間的立體感。從表達方式來看,過去式的童年景觀的想象性復現多用“描寫”,是敘事者盡可能消泯現在與過去的時間距離,或者說是一種“近距離”的表現;而對話中的成年告白則多用“概述”,且往往帶有抒情或議論色彩?!案攀觥笔且环N“遠距離”的拍攝,不僅可以披露作品中的深層意蘊,而且“可賦予作品以簡潔精煉的美感,它比場景具有更多的功用。概述賦予小說以深度和強度,使作品生動多姿,跌宕流轉,富于變化”。童年書寫中概述性的現時話語對過去時間進行“遠距離”審視,在距離感中誕生了一種智慧而冷靜的詩意。從小說藝術效果來看,距離控制舉足輕重,交錯變化的不同距離的敘述激活了創作者對生命經驗的真切感知與把握,也使得敘述本身伸縮自如。

綜上,回憶這一審美心理的兩種演繹圖式———偏重于情感的“想象”與偏重于省思的“對話”,給童年書寫帶來了“詩”與“真”的結合。卞之琳評價廢名寫小說“像蒸餾詩意,一清如水”,回憶就是這種升華詩意的“蒸餾器”。在回憶性的童年書寫中,作家往往把經驗和事物推到一定的時空距離之外,不自覺地賦之于想象而構成“詩”,又因自覺的內在反思性對話而抵達某種“真”。由此,童年書寫因寂靜中生發的想象與對話的并存而獲得了充滿張力的詩性審美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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