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能夠幫助人們找回童年,詩歌和童年關系密切,女詩人夏吟在詩歌中始終保持對兒童的熱誠關注,她寫了許多兒童詩,也寫了許多以兒童為書寫對象的詩,還寫了大量的和童年、游戲有關的詩歌,表現童真、童趣和童話,這些詩充滿了溫情和想象力,格調健康,激情四射,語言清新純凈,節奏自然流暢,讓人閱讀后能觸及生命的珍貴和美好。
一、童真的視角 豐富的想象
夏吟的兒童詩,從兒童的視角入詩,用兒童的口吻表達兒童的情感,切入兒童的體驗和兒童的想象,充滿了奇思妙想,如:“向日葵娃娃/你干嘛總是戴著個大草帽?//是不是她們長得不好看/你們的媽媽不喜歡你”“蝴蝶/你媽媽的手真巧/為你們做了那么多美麗的新衣服//蝴蝶,我猜/你媽媽肯定是位時裝設計師?!薄按笊绞莻€膽大的男孩/他整天和風游戲/和雨游戲/連雷電來了/他也不怕/他一動不動的正在專心研究//雷電射擊時/用的是什么新式武器?/媽媽,大山喜歡穿綠色的軍衣/還喜歡藏著許許多多的樹木/來做他的玩具槍?!奔毤毱肺逗?,讓人擊節贊嘆,這些文字透出天真的兒童氣息,語言很有孩子特點,在閱讀這些詩歌時,讀者會感受到詩人轉達的小朋友自己感受的那種有趣快樂的心理,夏吟的這些詩歌從對童心的直接體會中來。
在夏吟的這類詩中,有許多奇妙的比喻,如“柳絮是春姑娘的棉花糖”“螢火蟲是晚上補習的孩子的燈籠”“小露珠是小草的開胃丹”“太陽雨是太空透明透亮的棋子兒”“工人用水泥種高樓”“種子是冬天睡大覺的小王子”“云是天空的面包”,有不少母親讀了夏吟的兒童詩,會感嘆夏吟豐富的想象,夏吟則直言她詩歌中的類似語言,其實就來源于她周圍的兒童,是她在生活中收集了孩子的語言進行直接加工而成,兒童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和驚嘆,在孩子的眼中,他們自己與草木、動物和周圍的物是彼此不分的,夏吟能以純凈的心思以發現的眼光和兒童交往,孩子們物我不分的一言半語,常常能被夏吟敏銳地抓住,點燃她寫詩的靈感。
夏吟的兒童詩中擬人、夸張、反語、雙關、比喻等修辭手法運用成熟凝練,而且自然天成,如“飛蛾,為何你?/總是貼在我家玻璃上/你在偷看什么?/是不是我們家的房子/是你的立體大屏幕彩電/是不是我和爸爸媽媽/是你崇拜的大明星/你很想看看我們的表演?!薄靶⊙嘧樱裉煳业氖止た偸羌舨缓茫刹豢梢哉埬銇韼蛡€忙/用你的大黑剪刀幫我剪紙樣/剪完了/我分你大白兔奶糖?!薄皨寢?,我要背著我的工具箱/周游列國,漫游世界/我要用我的工具箱/給太陽的心里安裝上空調/這樣他就會冬暖夏涼/我還要用我的工具箱/給月亮安張吊床/讓月亮在上面軟悠悠的晃。//媽媽,我要拔下天上的星星/放在我的工具箱里/有了這些閃光結實的釘子/人們一定會請我去修理他們的房子/人們爭相請我做事/夸我是最好的工匠/媽媽,我一天到晚忙個不停?!边@些詩歌很生活、很放松,還充滿現代生活氣息,和當代兒童的現實生活緊密相聯系,濃郁的童趣很能感染人。
二、母性情懷與哲學透視
夏吟以兒童為題材的詩歌的第二類是以成人的視角來寫兒童生活的詩。夏吟的這類詩往往站在母親的視角上進行寫作,一方面夏吟在寫作時母性的激情流瀉,另外一方面又充滿了做一個母親的憂慮,她作為母親的感情豐富而多姿,幾乎貫穿了她做母親的全過程。夏吟在做準媽媽的時候,夏吟就寫出了細膩溫馨的《獻給新生命的慢板》《給我未出生的孩子取名》等組散文詩,以后又寫了《天使在空中飛飛停?!贰逗臀业暮⒆右黄鹱鲇螒颉贰秾懡o我的海棠花》等組詩。
作家劉廣雄在昭通日報上發她的題為《寫給我的海棠花》的組詩時,曾經評論到:看“寶貝,跟我回家吧/小心你的小皮鞋無意中/把他們的小黑身子踏為齏粉/讓我們輕輕地走過草地/在大雨沒到來之前/回到我們小小的蝸居”,在夏吟的《尋找螞蟻》)等兒童詩中,我們不難看到冰心《寄小讀者》那樣的母性溫情和人文關懷。生活在世紀初的詩人冰心是反叛的、唯美的,生活在世紀末的夏吟則是哲理的憂郁的,她只能用內心深處的光芒來為孩子們點燃詩行,在照亮讀者之前先照亮自已。她羨慕孩子們完成又推倒重建的勇氣,再次體會創新的歡樂,而“我們生命中每一次重建/都要支付太多的來西”“那些早已陳舊的事物/我們被迫墨守成規”。夏吟在(《旗幟》)寫道:“隨律動的風向飄動/大氣包圍托舉我時/也將我竭力撕裂粗暴搖撼/空氣流動的波浪/被我表現得色彩鮮艷/四處任性流浪的風/被我掃蕩得獵獵作響/人們把我看成一種象征”。讀者很可能輕易地把這面“大氣磅礴”的旗幟當成斗士的宣言,然而不是這樣,旗幟意象,在這里根本就是一個母親的形象,盛世的風撕扯著這面旗,撕扯著一位堅韌不拔的母親黑瀑布一般的長發,母親驕傲地屹立,成為孩子眼中最后一面溫情的旗。
夏吟是一位激情飛揚的詩人,她的觀察和發現與眾不同的是能由小事而觸動感情,并能大氣擴展,她的《拼板地圖》,靈感來源于和孩子們一起做中國地圖拼接游戲,她首先敘述“一幅拼版中國地圖/被孩子們千萬次撫摸/祖國的各省被只只小手親吻/祖國這只宏大的公雞/每一塊肉都那么豐美甘甜?!比缓蟮莱龈形颉吧酱?、河流、海洋和大地/一比一億的比例/那是童年的彩色理想/和具體的現實之間的差距?!弊詈蠹で槠矶\“祖國呀,把你小小的女孩兒/收藏在高原的藏紅花心/把你小小的男孩兒/安頓在魔幻的海底宮殿?!痹娨饧?,構思新奇清晰,有哲學透視感,對孩子和祖國的愛都激情飛揚。
在這些詩歌中夏吟自己在陪伴兒童進行游戲中,立體呈現出自己喜憂參半的混成復雜感情,和《和一只小鳥賽跑》中,詩人首先生動地描寫了“小孩看見綠草地上那只小鳥/邁著纖細的爪子悠閑踱步/鳥兒小小的步幅讓孩子產生了/能追逐到小鳥的信心/孩子輕手輕腳繞到小鳥背后/突然,大步奔向小鳥/小鳥驚惶地小步幅加速奔跑/小孩和鳥兒的距離越來越近?!彪S后道出了這場追逐的結局“當小孩快要抓到鳥兒時/小鳥飛速展開了翅膀/一搖身,就飛向湛藍的天空?!比绻姼璧酱藶橹?,也就是一個兒童天真的生活場景的描寫,但是詩人卻在此基礎上繼續寫這個小孩子的心聲“孩子大聲說:等我長大了/我會長出翅膀來追你的/我能在這個時候,對小孩說:/和一只小鳥賽跑/是他永遠不能贏取的比賽嗎?”這就使得這首詩有了多維的情感,能夠激發讀者關于人生的更多感悟。
在《小花盆里的蚯蚓》中,夏吟寫到“蚯蚓在這里有水喝/也不缺營養/還有香艷的花兒可以看/但是我還是非常的可憐它/它一輩子在小花盆中翻騰/它會因生命空間狹小而厭倦死//我把它挑到了花園的土中/一會兒它就消失了/我知道它即使到了花園里/它也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蚯蚓/它在花園里生活會多許多風險/但是他的生命會豐富十倍/這樣的有天敵的生活可以/為我給孩子們編寫的童話故事/提供廣闊的生命細節?!边@首詩的視點新異而情感細膩,在詩人平易樸實的敘事中,道出了一位當代母親和孩子的寓言,母親意識到把孩子養在溫室里狹小的花盆里,孩子的生命會遇到阻礙,于是把孩子放到廣闊天地中去,讓孩子自己去闖蕩。
而在這個充滿了物欲和競爭的社會,把孩子放到廣闊的天地,母親的心情卻是擔憂的,在《羊媽媽》中“小羊要么吃點什么/要么被人和狼吃掉/弱肉強食的選擇/擺在羊媽媽面前”羊媽媽在矛盾中“為了讓小羊健康成長/羊媽媽把小羊驅逐出羊圈/狠心地讓小羊去闖蕩江湖/羊媽媽的心提起又放下/把高原上的石頭也看成狼?!痹谶@類詩歌中,夏吟將體驗與想象高度結合,對一位母親內心波瀾起伏的情感把握得收放自如。夏吟的這類詩歌中充滿了母性的細膩溫柔,又蘊含母性的大氣慈悲。寓哲理于生動的形象中,在敘事中潛流著波動的情感,詩歌中真實的感悟,很能引起母親們的共鳴。她的這類詩會讓那些做了母親的女性看了以后,也有想說點什么的欲望。
夏吟在兒童題材詩歌中對自己的情感進行準確多樣把握后,始終保持一種樂觀向上的基調。作為一個母親,夏吟用《我是你的稻草人》自喻,她表達“孩子,因為你,我站在麥穗里/把自己塑造成戰斗的姿勢/為你驅趕鳥群和盜賊/孩子,我做你的哨兵,做你的鼓動家?!薄拔夷弥桓骑找矒]舞得左右生風/幻想為你殺退成長中遇見的敵軍”
母親因為對孩子的愛而守護著家園,母親因為對孩子們的守護而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成長“你們站立在嶄新清潔的朝陽里/風兒傳送過來你們日日成長的信息/我就忘記了自己在衰老的事實/守護著自己生命漸漸空蕩的杯子/我為曾收獲露水、風動和月影喜悅?!蹦赣H繼續驕傲地為孩子們“堅持站得更挺拔”。
三、融入自然與解構童年
夏吟在書寫自然的時候,她的視角有時是純真的孩子的視角,對自然有單純善良的祝福和獨特的洞見,充滿了對自然的童真般的喜悅,表達形式自由,語言清澈,在她的這類詩歌中,人與自然的界限消失,人與自然水乳交融。
在夏吟的許多以自然為題材的作品中,她自己就是孩子,天真而好奇,正如昭通師專楊昭老師在為《山花爛漫》所作的序中所說:“總是不停地向世界打著招呼,以圖喚起包括天空、大地、流云、小鳥、昆蟲在內的整個世界對她的存在的關注,因為她一直都在關注它們?!?br>夏吟以孩子般的心境進入自然,她自己也成為了自然的一個部分,她和自然中的草木蟲魚是姊妹兄弟,有時,她變成了“一滴晶瑩透亮的露珠”,在黑夜降臨到花朵和草葉上,訴說著自己的心愿。有時,她化身為在“花間采蜜的蜜蜂”,在和花朵嬉戲,并交談著生命的感悟。她回顧自己的前世今生時,她就變成了天上飛舞的雪花、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而在描摹現實生存狀況中,她又變成了“一枚在暴風雨中起落的草葉”“一粒沉睡的蒲公英種子”“被陽光曬淡了色彩的旗幟”……在夏吟的自然詩中,夏吟常常以母親的姿態和語調發言,如在《地球模型》中,夏吟成為了一位把地球也當自己的孩子的母親“藍寶石般的地球,我表情哀傷的孩子……。構造精致復雜的地球,我膽怯而敏感的孩子……?!彼龑⒛赣H般愛的情懷放射到更廣大的空間,增強了她文字的親和力度,也將她的詩歌拓展到了更大的空間。
自然的山川樹木在她筆下也是孩子,如“野火,你這明亮而金黃的孩子……”“柳絮,春天里成群結隊的小小漂泊者”“眨眼睛花,花朵中最貧困的女兒”“太陽是紅臉的兒童”…… 孩子的形象,是這些自然物的一個喻體,也投注了她母性的情懷,在這些詩中,我們可以看出夏吟的寫作狀態非常沉靜,也能感受她寫作時孩子般的喜悅。
夏吟以孩子們的游戲為解構對象的詩,寫童年,卻寫出了別有一番屬于成人的感悟和思考,一些詩句透著人世的滄桑,有非常深刻的哲理和寓意。夏吟在《頂?!贰洞蜓劬φ獭贰睹藁ㄌ恰返葧鴮憙和脑娭?,夏吟都有非常獨到的觀察和豐富的體味,在她富有激情簡潔敘述中,充滿了對童真的贊美和向往,除了用流暢的語言表現溫馨的場景外,夏吟還進一步將兒童的行為和成人的行為進行比較,雖然“孩子對我親昵的依賴/讓我在童年的襁褓里賴了一刻鐘”,然而我“卻找不到理由,厚著臉皮不出來?!?br>我們再來看《我們都是木頭人》,詩人首先敘述了“我們都是機器人/拿起槍來打敵人/一不許動/二不許笑/三不許露出大白牙”,筆鋒一轉落腳在“這么多年來,我依然沒有學會/按照別人的規定/做一個木頭人/我吃了那么多苦頭/依然不想放棄/笑一笑動一動的權利?!弊屓擞幸环N驀然回首往事的憂愁,白描般的文字穿透了現實的表象,進入了對現實的批判,這首詩對童年的回顧中有反思的力量,是有反諷意味的知性詩歌,網友認為這首詩“高明在寫憂愁,未見憂愁?!笔窍囊魇冀K保持的童心和對生活敏銳的嗅覺,加上哲理的思考,才讓她寫出了許多寓言般的詩歌。但是,夏吟的有一些兒童詩還不夠簡潔,采用的語言不完全符合兒童的特點。夏吟的一些富有哲理的詩歌,也有過于說理,過于符合邏輯的問題,需要夏吟特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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